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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本身不嚴謹:所謂“十二道金牌”是指十二道以“金字牌急腳遞”的方式下達的詔令,這種詔令一定是“御前文字”,代表的是皇帝本人的意志,這種以最高驛傳等級發布的詔令具有不可抗辯性。也就是說,
趙構為什么會在岳飛已經取得兩場決定性勝利后下詔緊急班師呢?我們從“一貫性”與“時效性”兩個方面去看待這個問題
“說歸說,做是做,大家千萬別當真啊”
紹興十年五月金國掀了桌子分四路大舉南侵,金軍都元帥完顏宗弼的算盤是“歲貢照樣笑納,但要收回上一年交還給南宋的河南、陜西地界。”
如果你剛租了一年房,房東就告訴你:“房子我現在要收回,但是房租今后你還得照樣交,不但你要老老實實地給老子交一輩子房租,你的子孫后代也必須乖乖地給老子續上”。你會有什么反應?沒錯,你的正常反應就是趙構表面上的反應。
六月一日(甲辰),趙構通過樞密院檄書向天下人哭訴完顏宗弼盡欺負老實人,并頒下了生擒或斬首宗弼的不菲賞格,
六月三日(丙午),趙構親自下詔,
就在大家都以為趙構終于下定決心與金人拼命的時候,趙構卻信了秦檜的邪,派了一批朝官去到各大帥軍中傳諭:“這事嘛,大伙悄悄地認慫,你好我好他也好,豈不妙哉?”
李心傳特意強調,讓劉锜見好就收看起來是趙構的意思,實際上拿主意的是宰相秦檜,就連那份詔書都是秦檜親筆。
劉锜取得順昌大捷十天后再次奉詔班師,【
趙構派到岳飛軍中傳達圣諭的是司農少卿李若虛,【
在德安府(湖北安陸)李若虛見到了正率主力北上的岳飛。李若虛轉告岳飛,趙構當面對他說不要大舉出兵,最好現在就班師回鄂州
岳飛當時已經調派了張憲、姚政、牛皋、李寶、梁興等部在河南、山東、河北一帶與金軍交戰,如果岳飛奉詔馬上班師,他派出去的各部將成為“棄軍”,面對猥集于河南的金軍宗弼本部和李成部,失去后援的棄軍結果如何可想而知。所以
了解到岳飛所部的實際情況,李若虛仗義地表示:“既然如此,宣撫就放開手腳去干他奶奶的,老九……啊不,皇上怪罪下來,我替你頂著”
~《建炎以來系年要錄》卷136
所以,
劉光世率領大軍出征,給叛逃的老部下酈瓊捎去了一份勸降書,遭到拒絕后劉光世便回家了;
張俊率大軍嚇跑了金軍毫州守將葛王(后來的金世宗)后,因為天降大雨,張俊便以避雨為名,命降將宋超率一千人留守毫州,自己頭也不回地班師回壽春去了。
有一類人每天十幾次嘴上甜甜地嬌吟官人我要,身體卻很誠實地干澀……
別誤會,我指的是趙構
趙構跟秦檜的微操造成了七月岳飛部成為事實上的孤軍
“打歸打,不要往死里打。那是俺爸爸,大伙見好就收吧”
紹興十年閏六月
趙構一邊夸耀宋軍戰功,斷言金國很快就會滅亡;一邊心懷仁慈地表示“天下一家親”,希望各部不要貪“尺寸之利”,并要求各大帥要深刻領悟他的意思
趙構到底啥意思?我們從他發給岳飛的御札來看一看他是如何規劃這次戰爭。
與之前引用的告諸軍公開信相對應的是趙構給岳飛的私信:
趙構怕金軍怕到了骨頭里,他總感覺金軍打敗仗是完顏宗弼在玩什么陰謀詭計。得知宗弼收攏了突合速、撻不野等敗將,準備跟岳飛來個魚死網破的決戰后,趙構顯然十分焦慮,他再三要求岳飛“占穩自固,以保萬全”,從“俟有可乘之機,約定期日(改日)合力并舉”來看,他又隱約動了讓岳飛班師的念頭
因為秦檜主持的岳飛獄案和張俊配饗時張家買通史館官吏偷走了岳飛的相關卷宗,岳飛與趙構的往來書札大部都已經遺失,所以現在很多事情我們只能推斷:
從往來文書的日期我們知道,趙構的御前文字傳遞到河南岳飛軍中約需10~12天,岳飛軍中文書傳遞到臨安約需12~14天
趙構要求岳飛“占穩自固,以保萬全”這道御札應該是在七月八日前后送到岳飛手上,這一天,岳飛取得了與宗弼第一場對決的勝利----郾城大捷
七月二十二日趙構獲得岳飛郾城大捷的續奏,而岳飛已經于七月二十一日奉詔班師
岳飛應該是七月十八日前后接到金字牌驛詔,從而我們可以推斷出趙構連發十二道班師詔的時間為七月七日前后,這個時候趙構根本就沒有料到岳飛部會取得八日的郾城大捷和十四日的穎昌大捷,他對岳飛部七月初復西京洛陽、永安軍、南城軍的戰績也毫不知情
被打臉后趙構口號喊得震天響,但實際上從一開始他就把這場戰爭界定為一場短期、可控的自慰方式
在給岳飛的御札中,趙構反復強調必須在七月前結束戰征,并明確讓岳飛以重兵固守荊襄,只需派出少量部隊進入河南做做樣子就行了。【重兵持守,輕兵擇利】
~《金佗粹編》卷二.高宗宸翰中
“原來功業唾手可得?哎呀,老子腸子都悔青了”
從五月起,李寶捷于曹州,捷于宛亭縣,再捷于渤海廟到閏六月二十四日,先后復蔡州、穎昌府、淮寧府、鄭州……岳飛部戰績遠遠超出趙構的預期,本來閏六月二十七月趙構在發御札提醒岳飛占穩自固后應該持靜觀戰事的態度,等待岳飛進一步說明前線戰況及應對策略,必竟趙構也說過【施設方之則委任卿,朕不可以遙度也。】
個人認為使趙構下決心動用金字牌驛詔令岳飛緊急班師的原因有兩個:
毫無疑問,李若虛向趙構匯報了岳飛率軍大舉進入河南的消息,并把岳飛【調兵之日,命各語其眾人,
從而趙構覺得岳飛無論是在投入兵力還是戰略目標上與自己的執念都是相悖的。
我們前面談到,趙構、秦檜不放棄議和希望、努力控制戰爭規模的微操使岳飛右翼空虛,呈孤軍深入之勢,從而完顏宗弼可以【并兵以御飛】,金軍在整體和局部數量上占據明顯優勢。岳飛部在郾城和穎昌大捷前陷入了以“分散的孤軍”獨自對抗金軍主力的困局
秦檜下的是連環套。七月初,金軍主力在河南,岳飛部處境危險的態勢已成,他就指使親信羅汝楫連哄帶嚇地說動趙構,令岳飛緊急班師退保荊襄防線
從趙構的角度看,他出于“持重”才會見好就收命令岳飛緊急班師,似乎并無不妥。但當他讀到十八日岳飛接到班師詔后因痛惜戰果盡棄而不顧規矩上的《乞止班師詔奏》:
【
八月初趙構得到岳飛的上奏,他馬上就后悔了
【
八月中旬,岳飛已經在赴臨安面圣途中,于廬州得到趙構允許暫緩班師的詔令。
岳飛為什么會在上書乞止班師后不等趙構回話就班師了呢?原因在于趙構和秦檜微操搞得好
這些金字牌詔令極有可能是分別發到岳飛和出征的十一位統制手上,所有人都知道金字牌詔令的不可違悖性,這些詔令已經動搖了岳飛所部軍心,大伙清楚再打下去就是“抗旨北伐”,這種行為屬于“非法抗X”,不但流血無功,反倒是砍頭的重罪。所以
鋪天蓋地的班師詔一到軍中,將領們紛紛勸說岳飛班師,沒有朝廷的支持,補給、功賞都沒了著落,這仗沒法打。
綜上
趙構不顧戰局變化,以驚人的執念執著地執行了兩個月前制定的規劃,以十二道金字牌驛詔強令岳飛所部班師
秦檜在其中扮演了一個吹陰風點野火的角色,他強化了趙構的恐金癥,再利用趙構立足于自保的心理誘使趙構放棄北伐成果下詔撤回岳飛,宋金態勢再度轉向平衡,從而使議和宰相具有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