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51了,酒幾乎不再喝了。因為能夠一起喝酒的人越來越少。
我有幾位發小,就如李叔同在“送別”中唱道的那樣“知交半零落”。歲月無情,人生短短,知交幾人卻已是四海天涯。
一個人喝酒喝出的便是寂寞,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有位詩人朋友,前幾年我倆幾乎天天在一起,一瓶劣質白酒,幾個羊肉串,便開始暢飲。喝的不是酒,是與朋友在一起可以聊盡春秋。
那時候多好啊。我這位詩人朋友滿腹文章,熟讀經史。我只要遇到解不開的難題都會去找他,讓他幫我解開。
酒至歡暢處,兩人縱論春秋。往往會引得周圍食客驚奇。便有好事之人湊到近前,圍在桌上,一起喝酒聊天。
后來因為生計,我這位詩人朋友遠走異地,謀得一份差事。相見都難,何敢再提日日飲酒言歡。
我還有一位耿介的朋友,亦是發小。兩人在學校時便號稱詩朋酒友。他寫得一手好文章,性情耿介,有嵇康之風。詩詞散曲,吉他古琴,均是樣樣精通。卻因性情過于耿直,只得留在村里種田為生。
我每次回村里,是一定要登門拜訪。十幾年前,正值壯年,兩兄弟坐在院中,看明月高懸,清暉如雪。喝著酒,聽著田野溝壑里的蛙鳴,自有一番田園之樂。
現在他也已經過了50歲。農家的操勞讓他過早地衰老了。家里的兒子的婚事讓他操心。他本是散淡之人,沒有求財發家的本事。兒子便時時埋怨,怪他掙不來家業,耽誤了自己娶妻成家。
在這樣的境遇之下,再想圍坐在院中,賞月飲酒便是不識時務了。有時候我會把他請到村子里的酒館里。點上兩個小菜,要上一瓶白酒。人至天命,心性也大變,再無當年名士之風了。
另一位發小在去年便已駕鶴西去。我倆即是發小又是驢友,都喜歡在山野間看山觀水。往往爬山歸來,便呼朋喚友,聚在餐館里喝酒。爬山的朋友都是豪爽的人,喝起酒來也是爽快。高朋滿座,杯盤狼藉。
那年他一個人去海邊旅行,突發心臟病離世。離世時差一年50歲。
一杯濁酒盡言歡,今宵別夢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