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我在上初中的時候,有一年放暑假我和兩個同伴寧勇、方正一起參加了課外興趣班,也就是學(xué)習(xí)拉小提琴。
我們課外興趣班上課的地方,是在工人文化營。工人文化宮離我們的家比較遠(yuǎn),坐70路公交車要有七八站那么遠(yuǎn)的距離,來回要兩個多小時。而且,因為70路公交車是郊區(qū)車,發(fā)車的數(shù)量也很少,每隔四五十分鐘才會有一趟車。
如果,你沒有卡著點坐上車,等70路公 交車就是一件很熬人的事情了。而且,跑70路公交線路的車況也非常不好,都是市中心淘汰下來的那種破舊的大通道公交車在跑。再加上經(jīng)過的站點多,路途長,公交車?yán)锿际侨藵M為患。
這些都是90年代初期的事情了。我和兩個同伴心里都明白,父母拿出幾個月的工資給我們報興趣班、買樂器,那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因為,那時生活條件差,收入也很低,我們?nèi)齻€人 的父母也都是工薪階層,并沒有多余的錢讓我們隨心所欲的花費。于是,我和兩個同伴都倍加珍惜父母給我們的機(jī)會。尤其是對父母花錢給我們買的小提琴,那簡直是倍加珍惜,恐怕嗑著、碰著了。
在70路公交線路上,要經(jīng)過一個牛馬市場,那里是販賣牛馬和賣羊肉的地方。在我們上興趣班之初,大人們就囑咐我們?nèi)齻€,牛馬市場那里很亂,經(jīng)常有一些社會混混在那里惹事生非,打架斗毆的事情也時常發(fā)生,而且那里小偷小摸的事情也特別多,讓我們一定要當(dāng)心。
那時候我們雖然只是個初中生,但我們?nèi)齻€人都長了個大個子。尤其是寧勇和我都一米八十多了。所以,我們對大人們的忠告并不以為然。有時候,遇到放學(xué)早了,我們?nèi)齻€人還會在牛馬市場那里下車,到市場里瞎逛一通。雖然在牛馬市場里,我們也會遇到一些吊兒郎當(dāng)?shù)幕旎熳?,他們常常是三五成群的在市場里游蕩,但他們并沒有主動招惹我們。
事情發(fā)生在一個傍晚,那天我們下課晚了,我們緊趕慢趕才坐上了最后一趟70路車回家。記的那天天氣很悶熱,雖然太陽都快落山了,公交車?yán)锶匀幌笳艋\一樣熱得人喘不過氣來。那天公交車?yán)镞€是象往常一樣,人擠人,人挨人,可能是最后一趟車了,我反而感覺到公交車?yán)锏娜耍纫酝嗔艘恍?/p>
雖然公交車?yán)锏沫h(huán)境十分惡劣,讓人都快窒息了,但是,也有讓人十分愉悅的事情。因為,在我們從工人文化宮上車的時候,與我們一起上車的還有一位姑娘。這個姑娘十分有氣質(zhì),打扮得也非常時尚,姑娘穿著一件碎花的白色連衣裙,在她雪白的脖頸上,戴著一條當(dāng)時十分罕見的白色珍珠項鏈。這條項鏈非常醒目,仿佛是在悶熱的天氣里,給全車人帶了一股清涼。隱約之間,我覺得這個姑娘十分面熟,她好象是在工人文化宮里,與我們相鄰的舞蹈班的學(xué)員。
姑娘不僅吸引了我的目光,而且我發(fā)現(xiàn),寧勇、方正也不由自主地頻頻偷看那個姑娘。姑娘可能也認(rèn)出了我們,當(dāng)她意識到我們?nèi)齻€在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的時候,她就朝我們這邊扭過頭來,莞爾一笑,甚是清純。
可是,當(dāng)時我們畢竟才是三個涉世未深的半大小子,反而被姑娘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們?nèi)硕家驗楣媚锇l(fā)現(xiàn)了我們在偷看她,而羞紅臉,趕忙低下了頭去。
正在我們還處在不好意思的羞愧當(dāng)中的時候,車到了牛馬市場公交站。從站上又上來了不少人,同時也下去了不少人。因為牛馬市場站是個大的中轉(zhuǎn)站。
在換乘的乘客一片騷動后,公交車又緩慢地開動了,這時車?yán)锏娜松倭嗽S多。
車正走著,突然間車廂里傳來了女人的叫喊聲。我順著喊聲望去,看見那個穿白色碎花裙的姑娘正在被兩個流里流氣的男人糾纏著。我仔細(xì)一看,那兩個男人就是從牛馬市場車站上的車。
兩個男人非常囂張,他們根本不顧姑娘的喊叫,一直口吐“芬芳”在對姑娘動手動腳。而全車的人也被那兩人男人的痞子氣給嚇住了,沒有一個人站起阻止那兩個男人。
突如其來的狀況,也讓我們?nèi)齻€人有些猝不及防,不知所措。
姑娘也許是求助無門,她不由自主地朝我們?nèi)诉@邊走了過來。那兩個男人也一步一趨地尾隨而來,而且嘴巴里還不停地說著挑逗姑娘的話。
當(dāng)那兩個男人擠到我的身邊時,我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寧勇是我們?nèi)齻€人當(dāng)中,第一個站出來的,他把那個姑娘讓到了身后,擋在了那兩個男人的面前。
雖然寧勇的個子比那兩個男人都高出了有大半個頭,但寧勇滿臉的稚氣一看就是一名中學(xué)生,那兩個男人根本沒有把寧勇放在眼里。其中一個矮壯光頭的家伙,眼里露出兇光,他說了一句:尕娃子,你少管閑事。他一伸手就把寧勇拽到身后去了。
當(dāng)姑娘從人縫中,擠到我和方正面前的時候,我看見姑娘雙眼里流露出無助加驚恐的目光。這時矮壯光頭的家伙已經(jīng)擠到姑娘的背后,伸手就要摟姑娘的腰。這時一股熱血沖上了我的額頭,我順勢擠到了姑娘的身后和那個男人之間。
矮壯男人一看,睜大了雙眼,他對我說了一句:小子,還真他媽的,有不怕死的啊。說罷伸手就來打我,我一躲閃,矮壯男人一下子把我抱著的小提琴打掉了。而且他還順勢跺了兩腳。聽到小提琴在我的身下發(fā)出的斷裂的聲音,我的心就在流血。
我居高臨下朝著矮壯男人劈頭蓋臉一頓猛捧,看見我動手了,寧勇和方正也加入了與那兩個男人的打斗。說起來非常幸運(yùn),要不是那天兩個男人都喝了很多的酒,我們?nèi)齻€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最后,又有幾個男女乘客站了出來,和我們?nèi)齻€一起,把那兩個男人制服了,公交車司機(jī)也把車開到了沿線上一個派出所里。那兩個男人就被警察帶走了,后來我們?nèi)齻€也隨那位姑娘去派出所做了筆錄。我注意到,在那個姑娘雪白的裙子上有一大片污物,姑娘說是那個光頭男人留下的,這也成為了懲治壞人有力的證據(jù)。怪不得,我看到那個矮壯男人褲子上的大門始終都是敞開的呢,就是現(xiàn)在想想都挺惡心的。
雖然那個矮壯男人被警察帶走的時候,他惡狠狠地對我說:我把你記下了,你等著,我還會找你的。對此,我并擔(dān)心,因為我并不是個膽子小的人,也不是被嚇大的。只不過,我非常心痛我那把小提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