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早已逝去的童年時光嗎?
作為一個五零后,不用說童年,就是幼年的時光也仍然記憶猶新。
在我四歲的時候,每天早晨哥哥姐姐們上學以后,家里便開始安靜下來。尤其在漫長的冬季,性格沉靜的母親簡單的收拾完屋子以后,便開始默默地給全家八口人改制或縫補衣服,或納著鞋底。如果沒納鞋底的時候,安靜而溫暖的屋子里,只有火爐上的水壺中,才會偶爾發出細致而又微弱和曲折有致的細細吟唱,這細弱的吟唱就像水壺里藏著一支神秘的微型樂隊。窗外的屋檐下,永遠都懸垂著由積雪融化后而凝成的,像鐘乳石一樣的冰錐,這些參差不齊的乳白色冰錐雖然有些混濁,但末端則像水晶般的清澈,并且在冬日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蕭瑟寂靜的小天井里,總會有幾只麻雀在地面上覓食,它們似乎永遠都在尋找著食物。上學前的那幾年冬天,我隔著玻璃窗每天不厭其煩的看著它們在地上輕盈的跳來跳去,不由讓人非常喜愛,但它們對人卻十分的戒備,因為那時的它們,在一場聲勢浩大和席卷全國的運動中曾險些遭到滅頂之災。這些幸存的麻雀在覓食的時候,也會莫名其妙的突然一起飛走,然后就會看到一只目光炯炯的大黃貓,在對面屋檐的邊緣如履平地般的悄然行走。
那時的幼兒園雖然沒有普及,但我們家卻并不缺乏畫冊,這些畫冊盡管不是幼兒讀物,但也仍然讓我愛不釋手。由于父親擅長美術字,無論在蠟紙上刻鋼板,還是在墻上寫大字都是行家里手。所以家里就有幾本美術字或報頭設計之類的資料。還有幾本里面畫滿了各種二戰期間的武器、勛章、紀念碑的畫冊,武器部分的圖樣中,不僅有各種槍炮坦克飛機,還有大型的推土機。紀念碑的部分里,除位于哈爾濱、長春、沈陽和大連的蘇軍烈士紀念塔,還有位于東歐各國的蘇軍紀念碑,至于勛章部分,各國勛章加在一起后,多的讓人眼花繚亂。小孩子看圖畫時永遠都有問不完的話題,比如有一本畫冊上有八路軍戰士騎在馬上,舉著長刀的畫面,母親說那是門神,這門神讓我有點困惑,因為鄰居家過年時貼的門神,都是穿著古代戰袍的大胡子,而不是這種光禿禿的臉。母親說那是以前八路軍的時候給自個印的門神。母親以前雖然沒有上過學,只是解放后在街道掃盲班學了七天,可又好像什么都知道,這可能是受到父親的影響吧?
現在回想起來,這新式的門神似乎早在八十多年前,就已經預示了日后的勝利。因為那舞馬揮刀的形象,盡管還顯得有些稚嫩,但也仿佛在向神荼和郁壘們宣示“八路在此!諸神讓位!”
小時候真好,不僅滿腦子求知欲,而且過目不忘,現在卻恰恰相反,遙遠的記憶異常清晰,眼前的事情轉瞬即忘!這腦袋基本上是徹底的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