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館閣體和臺閣體?
書法具有實用性,藝術性,文化性。不同特性中,有不同“好”的含義,其實“寫好字”是書法的實用性要求。一般來說,楷書書法之美很多是大眾都能夠欣賞的。這種實用的美學標準,在明清兩代已經出現,我們稱之為“臺閣體”或者“館閣體”,館閣體,是指因科舉制度而形成考場通用字體,以烏黑、方正、光沼、等大為特點。明代稱“臺閣體”,清代改稱“館閣體”,明代永樂年間,翰林院侍講學士沈度,其書法風格秀潤華美,正雅圓融,深受成祖朱棣賞識,因而名重朝野,乃至片紙千金,上有好,下必甚焉,士子爭相仿效,遂成標準書體。
面對書法,不同人會有不同的看法。有時候,我們往往會覺得端正的才是好看的,但是,我們也總是看到有那些“龍飛鳳舞”的書法作品也是一片叫好聲。書法是否好看到底應該以什么標準來判斷?只有端正的書法才是好字嗎?
歐陽詢楷書
我們經常看到很多并不熟悉書法的朋友評價書法作品,往往都是以他們熟悉的印刷體為基準來評判一個字的好壞。這其實是混淆了“寫字”與“書法”的概念,我們小時候上語文課的時候,老師一般都會要求學生們把字寫好。這里的“好”追求的是工整,美觀,整齊,大方。其實這是一種大眾審美,是書法實用性的基本美學,對標的其實是書上的印刷體。
當代館閣體的代表作品
沈度《敬齋箴冊》 楷書,縱23.8cm,橫49.4cm。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其實館閣體的意思就是具有裝飾美感,強調功力和技術,并沒有太多藝術特質。而我們看到的很多楷書名家的碑帖,其實本來的實用功能,就是為了記錄,也就是說,我們看到歐顏柳趙的楷書作品,本身就是他們為了實用而書寫的,他們并不是在進行書法創作,而是在抄寫內容。如趙孟頫《膽巴碑》,顏真卿《多寶塔碑》,柳公權《神策軍碑》,歐陽詢《化度寺碑》。
顏真卿《多寶塔碑》
我們之所以稱顏真卿為書法家,不僅僅是因為他有類似館閣體這樣實用功能的美學,還有很多具有藝術特質的作品。比如行草書《祭侄文稿》
顏真卿《祭侄文稿》
如果以實用書法美學的標準去衡量這幅作品,就會覺得是潦草。而其實藝術欣賞和實用美學是有區別的,具有藝術特質的書法作品,不會以追求工整為目標。但是,很多“龍飛鳳舞”的丑書,這些不端正的書法作品,一定就是藝術嗎?非也,判斷一個藝術作品的好壞,并不是端正,也不是“不端正”,而是一個關鍵的詞匯:“平衡”。
丑書的書法作品
上面這幅“字”,完全沒有實用性,但其實也并沒有藝術性和文化性。但是這幅字的宣傳詞語,一定是宣揚個性和藝術性。這其實就是一個借口,利用了學理不易理清的空位,渾水摸魚來自定義自己的特性。這就如同把不符合科學原理的東西說成“超越科學”。
藝術評價的關鍵是一種平衡狀態的判斷。劉熙載在《藝概·書概》中講道:“學書者始由不工求工,繼由工求不工。不工者,工之極也。”
中秋貼
這里的“工”說的就是書法實用美學的端正。這個狀態往往是學習書法開始階段的標準,就如同孫過庭所說的“初學平正”。第一個階段,是“不工求工”,就是寫好字,把不好的寫字習慣通過練習變成一個初級平衡狀態,就是所謂的“工”。
而說“繼由工求不工”,這個是說要進入下一個境界,看起來又由“端正”變成了“不端正”,又說“不工”是“工”的極限。這不是前后矛盾嗎?其實,這是古人用語內涵不同,卻喜歡用同一詞匯導致的誤解。前面說到的“不工”是低級狀態表象,后面說到的“不工”是高級狀態表象。我們用現代語言來“翻譯”一下,就是:
學書法的人,是由不平衡求靜態平衡,然后由靜態平衡求動態平衡,動態平衡,是平衡的高級形式。
工:靜態平衡
低級的不工:不平衡(否定“平衡”)
高級的不工:動態平衡(否定“靜態”)
隸書《曹全碑》
藝術其實是追求動態平衡,藝術性越強的作品,動態的幅度越大,但是依然是平衡的。就如同跳舞術,最精彩的動作其實都是平衡的,只是動態幅度大。人們會誤以為立正才叫平衡,而大動作的舞蹈動作看做了不平衡。其實是靜態平衡和動態做了比較。
由此我們就知道,判斷一幅書法作品,不能僅僅依靠“靜態平衡”來判斷好壞,這就如同我們不會因為舞蹈演員立正站的好,就說這是好的舞蹈。書法藝術是動態的概念,而靜態平衡是他的實用性,并非全部標準。
懷素草書
那么不同的字體,或者同一字體的不同書體,其實都是在平衡的基礎上看誰表達的動態更有個性和張力,這個就是所謂的風格。不同字體的審美判斷,要有一定實踐做基礎,比如看慣楷書的朋友,如果沒有練過草書,或者通過其他藝術感受過和草書相同的頻率,那么這個審美也無從談起。
“和”字來源
所以,中國人的倫理美學追求是“和”字,“和”這個字最早是中國人的音樂態度,最早寫法是龢,左邊是龠(一種吹奏樂器),右邊是禾。稻禾哪有整齊劃一的?是自然而然的動態平衡,和太極圖一樣,是相嵌的。
和諧是借音樂特質表達的抽象思維觀念。“和諧”不是齊整劃一,而是動態平衡,書法符合這個,就是好字。失去平衡或者固守平衡就是丑書和俗書。